随州：《减兰》八阕

独孤食肉兽

甲午夏日自随州归，辑历年随州诸什命曰《苦难集》，复拟增补不辍。录《减兰》八阕。

减兰·父亲节
——先父在随，靡日不思家，尝以电扇自伤食指获假，归而有我。甲午父亲节始闻我母言史，其恸锤心。
摩棱逾罅。云在楚天车在野。厥父虚骸。犹取长途默往来。
归心似铁。生我都缘盈指血。隔彼恒川。今古相望两泫然。

减兰·夜雨独宿曾都炎帝大酒店
——店址原驻湖北汽车改装厂子弟小学。予春三月生人，夏卧襁褓随母赴彼厂探父，全家借宿庠舍，接课桌为床，谓为“团圆”。今四十载，先父下世既久，我母年届古稀，厂与小学并周遭野田悉无存。甲午夏日访旧，夜宴故人，独宿遗址，恍惚间得此解。
百年多难。醉听檐声吹不断。陡合莓墙。囿我伶俜宿大荒。
谁摇襁褓。仰见双亲方顾笑。有泪淋浪。沐此殊乡灯烛光。

减兰·夜雨设席酬曾都故人明日辞随
临川而指。三十八年沧海事。枯柳江潭。我父春空抹一蓝。
燕谈契阔。灯火昏昏清泪撮。染袂停云。明发挥之赠故人。
注：三十六年，先父1978年辞随返乡。

减兰·夜雨宿驿作寄曾都故人明日返汉
道之云远。平旦无劳留野饯。其泪弥襟。珍重平生一片心。
故人灯火。深雨涢湄俱识我。桥北桥南。分梦诸窗复夜谈。

减兰·随州博物馆
——甲午夏日游随博，出倚灍桥，念我父以少年茕寓彼土，卒鳞爪无存。怅岁月辽渺，恨天地虐物。
汉东之大。我父羁痕无一芥。曩息原陬。冥感重泉宴故侯。
随文曾钺。涢表疑雯鸦外灭。朗朗悬珠。靡智靡仁万古愉。
注：汉东之大：《左传》“汉东之国随为大”。随文曾钺……疑雯：学界多以曾、随为一，然歧见亦夥。悬珠：兼指日月、随侯珠。

减兰·改开初年的那些返乡火车
——甲午冬日再感随州遗事默怀诸父执
为曾流放。垂老梦回同一望。遥夜奔流。衔月列车无尽头。
沿途布卵。递化远山灯蕊绽。雨角风棱。敲碎江湖君莫听。

减兰·乙未曾都再谒滞随父执
沉戈瘞箭。县界当年何旷远。同是青春。各领他乡来去云。
垣围孤岛。梦作麦收人语笑。帆片高低。金海航行白衬衣。
注：孤岛，先父昔客职湖北汽车改装厂，四围皆园田。

减兰·乙未夏夜独宿旧随州站遗址临街驿
楼高衔月。帘底灯河流未歇。轨剖长街。锈绿车厢断续来。
眺予父母。春伞交擎持我去。风雨荒郊。四十年前旧板桥。
注：予满月初莅随，其后往返汉、随皆自旧站出入。2008年新站另址落成，旧站今为曾都闹市。

而为斋主

生我都缘盈指血——其情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