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之死

子在川上曰

文/深圳，子在川上曰
       一
       刘伟是我的小学同学，小时候就很顽皮。班上的男同学女同学基本上都让他欺负了个遍。每天都有学生和家长投诉他。他也基本上是老师重点关照的对象，每个学期都要背上好几个处分，写上好几十份检查。他的爸爸为此专门找了一条打牛用的竹鞭挂在墙上，每次接到投诉，就取下来狠狠地揍他。
       那时候，我是班长，也是老师眼中的红人，每次学习竞赛，我都能拿一些奖状回来。刚开始，他还不敢惹我。到了小学四年级，他终于忍不住了。也许他觉得如果能把我欺负得哭了，那绝对是一份很了不起的成就。于是，他就经常在放学或者上学的路上，找我麻烦。打我一拳或是抢我的书，丢在满地都是。刚开始，我不理会他，他却越来越过分了，编制了很多下流的顺口溜来骂我。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掀翻在地，然后，骑在上面死死地按住他。喝问道：“你还惹不惹我？”他不应，我就使劲地抽他耳光。抽了十多耳光后，他哭着求饶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惹你了。你放了我吧。”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惹过我了，每次看到我都是笑嘻嘻的。有时候，他从家里带来了新鲜的水果，总要装作从我旁边经过，顺便丢几颗在我的课桌上。而且，他在欺负别人的时候，只要我一喊，他就回头冲我扮一下鬼脸，然后马上跑开了。
       他是初一那年缀学的，是因为耍流氓，被学校开除了的。
       我们学校的男女生厕所，是用一扇木板隔开了的简易木房子。他从家里偷了一个小圆镜，蹲在坑位上，用镜子的反光**木板那边方便的女生**，结果被校教导主任发现了。教导主任还突击检查了他的床位，翻出了十多条学校教音乐美术的那个最漂亮的女老师丢失了的内裤乳罩。
       学校政教处第二天通知了他的老爸，把他领回了家。
       二
       回到家里，成天没有事干，刘伟便天天跑到镇上看电影，看录像。电影录像看完了，那些同他一样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会一起凑上二十元钱，叫老板再放一段黄色录像，让大家过过瘾。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两年，刘伟满十五岁了。老爸看他成天东游西荡，便带他在身边，让他子承父业学木匠，天天走村串户做家具。在父亲的严厉监视下，他老老实实地做了三个月的木工活。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有一天，趁他老爸一不留神，便溜出去玩了四五天才回来。老爸找了一根棍子要收拾他，他却抄起一把斧头，挥舞着，吼叫着“要收拾这个老不死的”，狂追了他老爸一里多路。
       从此以后，老爸再也不敢管他了，但也不肯再给他零用钱了。
       一天，他到镇上玩了一整天，傍晚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子长得特漂亮，便很殷勤地劝她到家里喝口茶了再走。那个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的女孩子很快就答应了。他一进门，便把正在吃饭的老爸老妈轰了出来，把那个女孩扯进了卧房。
       从此以后，他便对女孩子着了迷，到处找女孩，但他没有钱。于是，他很主动地拜了一个当地很有名气的专门建房子的泥水匠为师傅，到处揽活，然后，再用干活赚来的钱来找女孩子过夜。
       有时侯，他也去赌博，但他的赌品很差。如果这次牌好，他会要求把赌金涨到五十块一个子。如果下次牌不好，他会还是维持在五块钱一个子的价位上。你如果不答应，他会毫不犹豫地抽出砍刀来追砍你。所以，很少有人会同他赌，只有那些不知道他底细的人才会上当。
       有一天，他帮一户人家检修屋顶。发现那户主人的十八岁的小女儿背着背篓到油菜地里割猪草。油菜长得比人高，所以那个女孩进入地里后，外面根本看不到人，只看到满地黄灿灿的花儿象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在随风摇摆着。他突然感觉到唇干口燥了，没有心思再干活，便下了屋，也钻进了那块油菜地。
       后来，他对别人吹嘘道：“我以前多傻呀，还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送给那些女孩。谁知道要上女孩子竟然这么简单。不管她刚开始怎么激烈反抗，你只要狠狠地扇了她几个耳光后，她就会乖乖地脱掉裤子让你上。而且上完之后，她还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三
       几年之后，刘伟还是出事了。有一次，他到一户人家干活，晚上住在那里。半夜时候，他偷偷地溜到了主人十四岁女儿的床上，把那个小女孩吓得拼命地尖叫。户主和他几兄弟合力把他抓了起来，毒打了一顿。然后，送到了派出所。刚好他的运气差，正赶上了严打，很快，检察院就以强奸未遂和猥亵妇女罪起诉了他，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那天宣判的一共有三十二人，其他人都吓得浑身哆嗦，面如土色，只有他一个人面带笑容，满不在乎。
       大约七年之后，我回老家过春节，在一个朋友家里看到了刚出狱没几天，还是一个光头的他。我们在一起喝酒聊天。几杯酒下肚后，他说：“哥们，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我敢惹任何人，就是不敢惹你。为什么？因为你一直都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做事做人，不是靠谁的关系。小时候，我欺负你，你不去找老师或我老爸告状，而是凭着你自己的力量来打败我。现在呢？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子，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我虽然坏，但我也知道你的为人，我很尊重你。”
       “出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他。
       “在监狱里，我敢冲敢打敢骂，很多哥们都很欣赏我。他们都给我留了电话，叫我出狱后去找他们。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出狱后，我却在监狱外面坐了三个多小时。我犹豫着，是去找他们，继续做流氓干坏事？还是回到家里，在别人的白眼下浪子回头，做个真正的好人？后来我想，还是做好人吧。所以我就回来了。我在监狱里呆了这么多年头，年纪也大了，也该好好做事，找个女人成家了。”
       后来，他真的重操旧业了，干起了泥水匠。两年之后，他建起了一栋小洋楼，找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结了婚，并生了一个小男孩。他对别人说：“生小孩时，我特紧张，因为糟蹋了那么多女孩子，我害怕生下的是女儿，别人以后会报复我到女儿身上。”结果，生下来的是男孩，这令他狂喜不已。
       四
       我一直以为刘伟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下去的。谁知道后来却传来了他离婚的消息。
       儿子满周岁后，老婆在家里无聊，就把小孩托付给了父母照看，跟着其他姐妹出去打工了。大约半年后，刘伟得知了老婆跟公司课长同居的消息。他就悄悄地过去逮了个正着。然后，把那对狗男女狠狠地揍了一顿。但随后，他就彻底失去了他们两人的消息，老婆和情人一起失踪了。再过了一年，老婆寄来了离婚协议书和两万块钱。他也就爽快地签了字。
       一不留神，就被生活开了个玩笑，又重新回复到了单身生活。把儿子托付给了自己的老妈后，他不想再在家里呆了。怀着报复的心理，他找了一个丈夫常年在外打工的漂亮少妇，两个人公开地同居了起来。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少妇的男人急急忙忙地从广州赶回来，两个人在晒谷坪里展开了公开的决斗。那个男人当过武警，打架比他厉害，最后他被打伤了，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
       出院后，他拉起了一支建筑队，专门承揽农村楼房的承建活儿。很快又赚了不少钱。当他给一户王姓人家修好了楼房之后，他便住在那里，再也不肯走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长年在外打工，每个月把钱寄回家，让老婆在家里负责建房子。
       他一看到那个漂亮妩媚的少妇，心就砰砰地直跳，建筑费要得很低。在他的刻意接触下，那个少妇很快就对他有了好感，投怀送抱了。两个人干柴烈火，熊熊地燃烧，再也舍不得分开了。春节的时候，男主人也回家了，但他仍然舍不得走，还是住在她家里。只要一躲过男主人的视线，两个人就开始亲热。
        正月初一的早晨，吃过早饭，男主人叫老婆和小孩一起去给岳父拜年。女主人很不耐烦地叫他带着小孩先走，男主人便气冲冲地带着小孩走了，越走男主人就感觉到越是难受。他便把小孩寄放在亲戚家里，然后去了村主任家里。村主任说：“你们家里的事情我不敢管，那个叫刘伟的家伙坐过牢的，经常拿大刀片砍人。要不，你先忍耐几天，派出所初三就上班了，你初三之后去报案吧！我们帮你作证！”
       男主人只好怏怏地回家，回到家里，门是反锁着的。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老婆和刘伟两个人都赤身裸体，在客厅的炉火旁嘻嘻哈哈地嗨皮着。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抓住了一把菜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刘伟浑身被砍了一百三十七刀，当场死亡。他的弟弟把他的尸体带回家时，身上都还没有穿上一件衣服。按照农村的习俗，凶死的人是不能入祖坆的，他的老父亲和弟弟把他葬在一块茅草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