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寒萧泠雨

“玉露金风吹不尽，绵绵夜色入梦来”，又是一夜圆之夜，又是一团圆之时，又是一清凉中秋。
      生活仍在寻正常的轨迹划过她那美丽的弧，却没太多的变化，只是屋檐下挂起了几多灯笼，妇
女小孩红润的脸庞添了几丝节日的欢悦色彩，，男人还是早早出去干活了，直到圆月都快升至中天才
匆匆赶了回来。夜色之下，灯火深处，陆陆续续有了爆竹的炸声与火光，几家有钱人还不时的燃放
着七彩的烟花，照耀了天宇，装点着节日的气氛。
       坐在寝室的桌旁，指尖轻盈的敲着面前的电脑，发现今年却也有些与往不同，生活似乎并不想
过去那样简单了，平静的池面也不在那么静的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了。似乎突然之间需要明白很
多，承担很多，在对待自己，对待周围的人与事时，也不能在像以前那么随意了。朋友常说我像长
不大的孩子，做起事总是表显的不够成熟，我也没多在意过，因为我不想那么早的长大，或者说我
似乎还没意识到我已长大，抑或是不敢去面对。但是，人总是要经历由小变大的，有些事也是必须
要去承担的，你不能去逃避，也逃避不了。
      外面天上的玉珀高高悬在黑幕，琉莹清辉亦如往年，织锦斑斓的洒在大地，打点着人间的色彩，
而此刻景已不在是去年景，我亦不是我，一年的光阴间世界改变了，我也发生许多，不再是和家人
在一起共度，没有吃着妈妈做的美肴，没有与妹妹一起看电视，有的只是坐在电脑桌前梳理着自己
的思绪，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想想将来的事儿。
      今夜是中秋，诸多同学朋友依然如常，玩玩网游，陪陪女友，喝喝小酒，无聊的打发着大学美
丽的时光，某些在学生会当职的则努力工作，争的领导的赏识，某几位有志者则如旧的哏着考研的
书本，书呆子般不知情趣的生活在自己的梦里。而我这个不知幸福的小子则放着让人羡慕的近在咫
尺的家不回，选择呆在学校，还美名曰在校卖卡，搪塞了父母同学朋友的疑惑。
      晚上八点五十，母亲从家里打来了电话，问我“有没有吃饭，吃了些什么”，我也就那么的随
便的胡混了几句，心里也免不了惭愧，却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强烈，亦不惊奇，身为一个儿子，中秋
节没回家，却连一电话都没给父母，此真之大不孝啊，但我现在连惭愧都只是微微的存在瞬间，不
知我离“孝”已经有多远了。母亲还给我说了说小妹，她今中午给母亲来了电话，谈了谈了日本的
生活，说起日本的菜比我们这贵许多，根本吃不起，只能靠带去的几少干菜尽量多维持些日子，同
时她和其他女工也分锅吃了，这不禁又让我心之一震，甚是伤感，对于小妹，我知道我欠她很多，
看着她在那吃苦，我能做的却只是言语上稍许的安慰，但言语上的东西是多么的苍白啊！
     小妹其实在今晚也给我来电话了，在七点五十一分打过来的，但因信号问题中断 ，连句话都没
说上，之后的九点二十七又打了过来，尤未通，接着的二十九分手机屏幕再次显示了跨国电话特有
的前代码+000，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从小妹那里确认了妈妈所说，谈到分锅吃饭问
题时，我本想让小妹恢复和同去的女友一起吃或只是各炒各菜，共煮米饭，以免过于麻烦，彼此疏
远，可小妹实在是善良的有些腐，只因带的东西比其他人少些，就觉得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却不
知平日里自己是多么的会“吃亏”。
     小妹是很关心父母的，电话里问我的第一句就是有没有回家和父母过节，当我回答没有时，她显
然很失望，比自己独自一人身处异国的孤寂还要难过，虽然再家时常常念道父母没有让她上学，可
她确是深爱着他们的，尤其自从父亲因替别人刮瓷而摔伤导致双腿致残后更胜，让我这个做哥哥的
惭愧的很，可以说小妹的出国亦因之更加决绝。
      我知道小妹的失望还因我与父亲的关系，在我们家中，应该说小妹和父亲是最好的了，而我则与
父亲十分合不来，经常怒目而视，不欢而散，这也是我如今不愿回去的原因之一，我想小妹一定是对
此很难过吧，但她也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父亲是一个脾气暴躁，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总希望
家中人都围着他转，并似乎有点神经质或孩子气，常常忽然之间就由喜变怒，如六月的天转瞬间就狂
风暴雨倾盆大作，亦经常间怒而忽喜，让人受宠若惊，好不习惯。小妹很乖顺，会依着她的命令，但
也少不了挨打，我虽然很乖，小时候也很听话，但我长大了，实在受不了他这种脾气，还有他一天两
三包的烟，弄得家里乌烟气的，于是战争爆发了。
      我与小妹通了十五分五十三秒的电话，挂断了，心里总不是滋味，今夜中秋，小妹却在日本为家
而拼命，不知今年家乡月饼如何。父亲母亲两人在家中经历了他们有儿女以来第一次独守在中秋之夜，
而且将是他们的又一个不眠之夜，却是最痛苦的，最难忘的。而我呢，我做了什么，我犯了一个天大
的错误，做了件很难原谅的事，作为一个儿子，一个哥哥，没有对父母尽到应有的孝，没有替远方的
小妹照顾好父母，这是多么不可原谅啊！
      此刻我还在心安理得的写着这些于父母小妹并无多大作用的文字，忘记了远方亲人的痛苦与伤叹，
忘记了海那边还有一个寂寞的小妹在望着海上的明月寄托着家乡的愁绪，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是一个
应被时间碾的粉碎的人，流逝在指缝间一点一滴，无止无尽。
                             
（作于2008年中秋之夜至次晨二时）